馬上男子一身黑色蟒袍看起來冷酷絕情，刀刻冷鑿的五官深邃邪魅，臉上架著一個銀質面具，遮住了半張面容，但是幽藍的眸子有一份熟悉。

千馥歌不敢妄下斷論，但是循著這個所謂的六皇子掃了一圈，心裏卻是更加狐疑，這個男人和自己在霓裳樓救的男人真的有幾分相似，但是想到楚君耀一路應該有父親跟隨保護，怎麽可能提前回到京都還負傷。

搖搖頭，千馥歌覺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，自嘲一笑，便沒有在繼續追尋下去。

本以為這楚君耀進了皇城，一切都可以結束，卻沒有想到有人不長眼的鬧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。

“咯吱——”一聲。

人群裏頭竟然有個不長眼的家夥不知道是被推了出來還是跑了出來，這一頭就不偏不倚的撞倒了楚君耀的錦架上的滾輪上，頓時頭破血流，癱軟在了地上。

眾人紛紛向後退了幾步，誰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湊到隊伍的面前，地上的男人已經昏迷，血濺了一地，千昭見狀，立即下了馬，看著面露郁色的六皇子，忙吩咐了軍醫檢查地上衣著狼狽的男子。

“死了麽？”看著被從隊伍末尾趕過來的軍醫，位置上的楚君耀微微頷首，不鹹不淡的開口，磁性的聲音蠱惑人心，但是卻讓千昭心裏一頓。

果然——

“沒死，就拖出去五馬分屍。”

千昭聽到楚君耀的話沒有任何的異色，這一路上，他已經見慣了喜怒無常，陰狠絕厲的六皇子。

這在驛站裏頭，一個丫鬟不小心在送茶的時候打濕了他的袖口，便被他命人直接扔到了軍營裏頭當了軍妓被人淩虐致死，這八年，六皇子已經再也不是他們記憶中的六皇子，而馬車上的千少辰聽到楚君耀的命令，剛準備開口，卻被千昭眼明手快的擺手制止。

六皇子就算性格大變，但是也依舊是君，別說是沒有回到皇城，就算是在路上，他們臣子也沒有置圜的資格。

千少辰自然是知道父親的顧慮，咬咬牙只能暗自的隱忍了下來，而楚君耀看著兩人按兵不動，冰冷的眸子裏頭沒有任何的情緒，只不過是將手向外隨意的一指。

這暗示，服侍在楚君耀身邊多年的下人都心領神會，板著臉涼涼開口，“千將軍，還不命人把這個臟了咱們主子車的乞丐給拖下去。”

一言不合就殺人，千馥歌嘖嘖一聲，因為人群已經散開，她也沒有困難便看到了城門口的熱鬧，地上的乞丐已經奄奄一息，這就算不拖下去也是惡疾纏身而死，何必這般殘忍。

前世的天性讓千馥歌莫名的聖母起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一熱，這嘴巴裏的話就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。

“這小乞丐已經要死了，就不用大費周章了吧。”

人群裏頭突然傳出來清清脆脆的聲音果然打斷了這冷然尷尬的氣氛，就像是心有靈犀的一般，所有人都向兩側讓開了道，本來縮在人群裏頭的千馥歌一瞬間便大大咧咧的暴露在人前。

“馥歌？你……”

千少辰暗叫糟糕，一臉驚慌的盯著鶴立雞群的妹妹，心瞬間就懸了起來。

而一邊的千家女眷看到這一幕，無一不幸災樂禍，尤其是江氏和千宛容，笑意都直達眼底，拍手稱快，想不到這丫頭找死找到了六皇子的面前。

楚君耀斂了眸子，漫不經心的撇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千馥歌，半晌，薄唇輕啟。

“哪家的丫頭？在這裏違抗本殿下的命令麽？”

楚君耀的聲音並不尖銳，而是帶著一種慵懶的味道，聽起來有些對一切都不在乎的感覺，但是每一句都暗懷深意，甚至令人毛骨悚然。

和記憶中低沈的聲音不同，千馥歌定了定神，心裏說不出湧起一股覆雜的心境，而楚君耀又開了口，

“上前來說話，本殿下倒要看看哪家的女子這般的特別？”

趕鴨子上架，不上也得上？

千馥歌突然覺得這麽暴露人前，引人註目的感覺真的糟透了，早知道就不插嘴，害的自己成為眾矢之的，不過救死扶傷是醫者的天性，讓她袖手旁觀也不太可能。

“臣女千馥歌，參見六皇子。”

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，縱使是孤傲如千馥歌也不由軟了身子，向著面前的男人叩首行禮，不卑不亢的態度令楚君耀眼神變了變。

“千將軍，這是您家的千金啊。”

楚君耀的語氣有些驚訝，又有些欣喜，讓人摸不清楚話語裏的深意，千昭也算是浸淫官場多年，已經熟知官權之道，但是在面對六皇子面前，仍舊十分無力。

這位主兒，確實是深不可測。

“臣妹年幼不懂事，還望六皇子殿下見諒。”已經從千馥歌出現就慌亂不已的千少辰終究是按耐不住情緒，一股腦的翻身下馬，抱拳跪在了千馥歌的身邊，語氣誠懇，目光灼灼。

自己可就這一個妹妹，母親早逝，自己的妹妹一直孤苦無依的，自己不管怎麽樣都必須保護她不再受一點傷害。

楚君耀看著一臉嚴肅的男人，猛地沈了臉，讓一旁的千昭都有些啞然無聲，喉間幹澀，不知道該怎麽應對，自己的這個女兒，他萬萬是要保下的。

“呵呵。”突然，楚君耀輕笑了一聲，深邃的眼眸透著若有似無的戲謔，但是笑意不達眼底，略過千少辰，直勾勾的盯著地上一直沈默不語的女人。

“千將軍，你慌什麽，本殿下不過就是好奇誰家的姑娘膽子這麽大，想不到竟然是千將軍的千金——”楚君耀揚聲，慢慢吐出，道：“果然虎父無犬女啊——”

千昭尷尬的笑著應了一聲，心裏卻是冷汗如雨下，這六皇子的話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何深意，只能夠順著接了下去。

而聽到這句話的千雅馨臉色青白交錯，自己才是千家的嫡女，這個賤丫頭不過就是藝妓的女兒，身份地位，竟然今天在六皇子面前出了風頭，這往後她千府嫡女在其他千金面前怎麽擡得起頭！

聽著自己頭頂上你一言我一語，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，淩虐過千馥歌的心，她有些懊惱的看著地上的那位已經昏死過去的仁兄，心裏苦澀分明。

這一時口快真的是鬧麻煩不是，而楚君耀下一句話頓時讓她嘴角一抽。

“我說千將軍，這漠北之行多虧了將軍和少將軍的照顧庇佑，也算是本殿下的恩人了，本殿下也是知恩圖報的，不如就以身相許，娶了你這女兒好了。”

轟擊——

這一句話宛若平地驚雷，讓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，這六皇子身份尊貴，能夠入得他的法眼的可就是當時皇妃，入皇家玉蝶，從此整個家族都扶搖直上，璀璨生輝。

“娘！”千雅馨一聽整張臉都白了，不由自主的看著身邊同樣白了臉色的樓氏，這種機會就算是官府的嫡女千金都難以把握，這千馥歌一個庶女怎麽能嫁給皇子！

和樓氏兩人想的完全不同，千昭和千少辰聽到楚君耀脫口而出的戲言，整顆心都跌倒了谷底，千昭咬著牙，面露難色，楚君耀不溫不火的看著面前的男子，似乎對於這個男人的表情早有預料，甚至勾起了一個邪魅的陰笑。

“怎麽了，將軍怕我父皇不同意？不會的，這一次便是父皇要替本殿下賜婚。”

“六皇子擡舉，臣這女兒年歲尚幼，擔不得這份恩澤。”千昭猛地跪在了地上，急不可耐的婉拒，倒不是他不想和皇家聯姻，而是——

他在漠北之行聽到了太多的關於六皇子楚君耀的事跡，這漠北的君主對本國的質子不算苛待，甚至賞賜許多如花美眷，但是沒有一個活著從質子府裏出來過，自己的女兒若是進了六皇子府，恐怕真的命不久矣。

但是千昭這番模樣在在場的所有人的眼裏都是透著不可思議，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，眼眸裏滑著兩個字——白癡。

就連一貫眼角看著千馥歌的千府老太，眉頭都能夠夾死蒼蠅，自己這兒子簡直就是不識擡舉，雖然說千馥歌是庶女，身份卑微，但是被六皇子看中，那是怎麽樣的一份殊榮，如果千馥歌這丫頭能夠嫁入皇家，自己就是六皇子的祖奶奶，對於她，對於整個千家那都是怎麽樣的一份殊榮。

不過這拒絕自然是趁了樓氏的心意，兩人的心情瞬間轉晴，而千馥歌低著頭，心裏暗嘆自己什麽時候成了香餑餑，還能入得這楚君耀的眼眸，不過自己很清楚自己沒有這份命，擔任不起這高高在上的身份。

“臣女是千府庶女，身份卑微，謝六皇子恩德。”場面話誰都會說，千馥歌表情淡淡，字字句句誠真意切，確實令人大開眼界。

這千府的庶女，看來是個榮辱不驚的角色。

楚君耀似乎對於千馥歌的拒絕早有預料，一雙鳳眸微微挑起，勾魂奪魄，嘴角上揚，看起來邪魅勾人，盯著千馥歌不言不語，只是笑。

這家夥真的詭異，千馥歌感覺頭皮都有些發麻，跪在地上垂著頭，一雙眸子被隱沒在了發絲裏，半晌——

“這有什麽，本殿下喜歡，誰能說不？不過千小姐這終身大事還是等本殿下回宮和父皇定奪，這可是我兩都是事兒不是？”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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